须发花白的小老头四人一组玩着“掀牛九”,三人打牌一人替补。四个加起来快三百岁的人玩牌越玩越年轻,不一会儿就对着吵起来。
对面的老头都是穿开裆裤时便一起玩闹长大变老的,他玩牌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要不是那谁家老头摔了腿来不了,铁定不能要你。
几个老头心里都这么想着,倒是谁也不让谁。
此时白敛和赵乐正屈腿半蹲在窗台上,看着屋里几个老头,平日里有几步路都呼哧带喘的老头此刻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隔着两层玻璃都听的震耳朵。
“乐乐姐,爷爷他们玩的这是什么?”白敛手中抓着几张问道。
这种牌与她认知中的有所不同,塑料做的牌大概十五厘米长,却只有三四厘米宽。捏着一边都能像软剑一样舞起来。
牌的两头画着由黑红两色的实心圈构成的各种图案,像是麻将中的“筒”却又不同。正中间是水浒的人物插画,白敛看了看,手中的几张上面是及时雨宋江,它上面的点数最多。
还有霹雳火秦明,神行太保戴宗等等。
“牛九,不过怎么玩我不懂,小时候学过,但没学会,它也能用扑克牌代替,我们这边的老头都喜欢,就像是设定一样,年纪一到就激活了牛九和秦腔基因。”
赵乐也拿了牌把玩,给白敛讲起小时候的故事。
“在我们还小的时候没什么娱乐,我哥他们拿着土疙瘩打仗,玩下来浑身都能抖出二斤土来,头发甩一甩尘土飞扬。”
“我无聊的时候爷爷就陪我玩,只不过是用牛九接竹竿,我跟爷爷能玩一个下午。【精选推理小说:高雅文学网】”
赵乐说的悠然,思绪也回到那年的午后。炽热的阳光挂在头顶晒的万物都躲进了阴凉,家里以前的老房子夏天比钢筋混凝土的住着舒服多了,真就是冬暖夏凉。
村子安安静静的,只有院里太阳灶上水壶发出的响声和偶尔飞过的蜜蜂振翅发出嗡嗡声,院外的树上蝉儿不知疲倦的叫着,让人生出困倦。
“那时候爷爷还教我们织毛衣,打算盘。我哥当时还给他的新自行车织了个坐垫和把手套。”
赵乐笑笑转过身胳膊肘撑在窗户上,跷着腿看着天空。
“哇,爷爷好厉害。”白敛拍拍手,手中的牛九也拍的啪啪响。
“听爷爷奶奶讲,当时农业社吃大锅饭的时候晚上一家人就一起织手套,然后拿去买。所以姑姑和我爸他们都会,而且小姑手巧织的最快,大姑老是偷懒。”
赵乐说着话嘴角带着笑,她想象过很多次大姑在桌角偷懒,过会儿就偷一只小姑或者老爸织的装作自己的。
只是曾经那个最喜欢偷懒的姑娘,已经被生活磋磨成了最勤劳的人。
时间的力量真是伟大,它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一个人。你想象中的那个人,可能下次见到就发现,他早就不是他了,却又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变的。一切好像没有改变,却又完全不同。
“我哥的算盘比我打的好多了,他加减乘除都会,我就只会加减。”
赵乐笑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她就被赵安抱起放在算盘上,赵安就在身后推,她跟坐了个滑轮车一般满院跑。
小小的院子里只有两个小孩稚嫩纯粹的笑声,飘出墙外飘了很久很久,直到今日。
时间久了黑色的算盘珠都磨的小了一圈。不过那个算盘直到现在都没有坏掉,只能说质量真的好。
“真想小时候就遇见你们,跟你们玩。”白敛神色怡然,看着天边的云彩,脑海里也不禁浮现出兄长的模样,若是他还在,只怕也是有儿有女的大人了吧。
可惜她见不到自己的小侄子小侄女,不然的话也能求着阿爹和兄长给他们起名。
赵乐与白敛说了会话就端着水果推开了屋子,给几个老头的茶杯中添上热水。
“三太爷,您老可别抽烟了,你的眼睛都熏的睁不开了。”赵乐笑着说道,将窗户开一道缝儿通通风,将还扒在窗户上的白敛给一根手指戳远了点。
“乐乐你不知道,我在家你太奶骂的太凶,只能在外面过过瘾了。”戴着皱皱巴巴的中山帽的老头捋捋胡子,站起来眼睛都被皱纹遮住了。
赵乐还记得小时候老头见到自己就会举高高,抛起来又接住,赵乐也是乐此不疲。只是当初憨厚健壮的人如今早已佝偻,儿女孙子常年不在家,她每次见他都是孤零零的靠着草垛晒太阳,等待着生命流逝。
“那你挨骂真不亏,你的屋被你给熏的墙壁都变黄了。”赵乐将沙糖桔剥好递给太爷,小老头乐呵呵笑着用仅剩的三四颗牙慢慢吃着。
赵乐又给其余各位爷爷剥了几个,添好水后聊了会天之后这才出了屋子。